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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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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加拿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来源:读者杂志

  约翰和玛莉邂逅了,然后会发生什么?如果你希望看到一个幸福的结局,尝试A。

A

  约翰和玛莉坠入了爱河,结了婚。他们都有一份称心如意、报酬不错的工作,生活不乏刺激和趣味。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后,房地产升了值。后来,当他们付得起家务费用时,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并专注地照料他们。孩子茁壮成长。约翰和玛莉的夫妻生活刺激又有趣味,也不乏称心如意的朋友。他们一起度过有趣的假期。然后他们退休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爱好,不乏刺激和趣味。最后,他们终老。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B

  玛莉爱上了约翰,但是约翰不爱玛莉。他仅仅是利用她的身体自私地玩乐,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自我满足。他每周去她的公寓两次,她给他做晚餐,你会发现他甚至觉得她连一顿晚餐都不值。等他吃过晚餐,他和她上床,然后他睡自己的觉,而她去洗碟子,以使他不会觉得她邋遢。之后她还重新涂上唇膏,等他醒来时她的样子看上去不错。但等他醒来,他什么也没留意,他穿上他的短袜、短裤、裤子、衬衫,系上他的领带,最后穿上他的鞋子,与脱掉它们的顺序正好相反。他从不亲自脱玛莉的衣服,她自己来,她每次都表现得非常渴求。倒不是因为她喜欢上床,而是想让约翰以为她喜欢。她想只要他们经常一起睡,他会习惯她、依赖她,然后和她结婚。然而,约翰连一句晚安也没说就打开门走了。三天后,他在六点准时现身,然后和她重复做之前做的事。

  玛莉几近崩溃,哭只会让脸色难看,人人都知道,但玛莉就是控制不了,同事们都留意到了她。她的朋友劝她说约翰猪狗不如,配不上她,但她听不进去。她觉得约翰内心有一个更好的约翰,只要第一个约翰被压制下去,好约翰就会像破茧的蝴蝶、从魔术箱出来的玩偶。

  一天晚上,约翰抱怨她的饭菜,以前他从没有抱怨过,玛莉感到十分受伤。她的朋友跟她说,他们看见他在餐厅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那女人叫玛姬。倒不是玛姬伤到了玛莉,而是餐厅。约翰从未带玛莉去过餐厅。玛莉把所有她能够找到的安眠药和阿司匹林用半瓶雪利酒吞了下去。她不用威士忌的举动可以让你们看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留了一张纸条给约翰。她希望他会及时发现她,然后送她去医院,然后感到懊悔,然后和她结婚。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死了。

  约翰娶了玛姬,然后一切像A一样继续发展。

C

  约翰,一个老男人,爱上了玛莉;玛莉,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同情约翰,因为他得担心脱发。她因工作结识了他,即使不爱他,也和他一起睡。她喜欢的人是詹姆士,一个同样二十二岁,还没有稳定下来的人。

  和詹姆士相反,约翰很早就稳定了下来,这也是困扰他的地方。约翰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正在逐渐晋升。但玛莉对他没有感觉,她喜欢詹姆士,一个有一辆摩托车和大量唱片收藏的人。然而詹姆士经常骑着他的摩托车到处跑,自由自在。自由在女孩看来并不一样,所以与此同时,玛莉整个周三晚上都和约翰待在一起,每周三是约翰唯一自由的时间。

  约翰和玛姬结了婚,他们有两个孩子,还有一间不错的房子,就在房地产刚升值前买的。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开展自己刺激有趣的爱好。约翰告诉玛莉她对他有多重要,但他肯定不会离开他的妻子,婚约毕竟是婚约。约翰不厌其烦地对玛莉说甜言蜜语,玛莉都烦了。不过老男人有办法维持新鲜感,所以总的来说,玛莉度过了一段相当不错的时光。

  有一天,詹姆士带来了高级的加利福尼亚混合动力汽车。他和玛莉兴致高昂,你得相信,他们爬上了床,一切如鱼得水。然而约翰出现了,他有玛莉公寓的钥匙。他看到他们酩酊大醉还纠缠在一起。考虑到玛姬,他没有理由妒忌,但他仍感到万分绝望。他人到中年,头会在两年内秃得像鸡蛋一样,他受不了。他买了一把手枪说是为了打靶练习──这是阴谋的薄弱环节,不过很快得到解决──他杀了他们后也自杀了。

  玛姬度过了一段悲伤的调整期后,嫁给了通情达理的弗雷德,一切像A一样继续发展,不过换了名字而已。

D

  玛姬和弗雷德之间没什么矛盾,相处得出奇地好,他们擅长解决琐碎问题。然而他们的屋子建在海边,一天,巨浪逼近,房地产随之贬值。余下的故事是关于什么原因导致了巨浪以及他们如何逃生。上千人被淹死了,他们没有,实在得归功于好品格和运气。最后在一个高地上,他们感激地紧紧相拥,不管全身湿透、水滴答流。然后一切如A般进行。

E

  一切都没错,不过弗雷德的心脏状况糟糕。余下的是关于弗雷德死前和玛姬相濡以沫的故事。然后玛姬专注于慈善事业直到一切像A一样结束。如果你喜欢,故事可以叫“玛姬”“绝症”“内疚与困惑”“观察野鸟的爱好”。

F

  如果你觉得这些太低级,那么假设约翰是个革命分子,玛莉是个反间谍活动调查员,你看他们能走多远。记住,这里是加拿大。即使你得到一个好色鼓噪的英雄的激情故事,有几分像关于某个时代的纪事,但不管怎样,始终还是会像A一样结束。

  唯一可靠的结局是:

  约翰和玛莉死了,约翰和玛莉死了,约翰和玛莉死了。

  结局就这么多,开头总是更有趣。

  真正的行家懂得品味故事的经过,这是只能任其发展的部分。

  这些是跟情节有关的所有讨论,无论怎样就是一件事情跟着一件事情,什么,什么,然后什么。

  现在试想怎么样和为什么。

(小荷凝露摘自豆瓣网,冯煌图)

所属《读者》期:《读者》2014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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