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警报声响彻成都民居的上空、街道的上空、田野的上空、河流的上空。警报声中,徐永鹃拉着张大千的手在奔跑,穿过大街和小巷。街上逐渐空无一人,张大千和徐永鹃已经躲进防空洞口。
张大千在洞口看大街上无人,便走了出来,还把徐永鹃拉了出来。
张大千:“别进去了。”
徐永鹃:“干吗?”
张大千:“从来没看过空荡荡的大街,没看过这么安静的大街,太舒坦了!”
徐永鹃:“轰炸,危险!”
张大千:“炸不到我!把我炸死了,我的绘画大业谁来完成呢?”
徐永鹃:“那我呢?”
张大千:“把你炸死,谁来陪我画呀?我们命大,因为还有一条命。”
徐永鹃:“什么命?”
张大千:“使命!我们再在大街上跑一圈。”
徐永鹃:“还跑?”
张大千:“好玩。好久没这样跑过,这样疯过了,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手拉手,跑!”
警报声响彻成都上空,几乎所有的路上都已经空无一人。张大千拉着徐永鹃的手跑过许多街巷。越跑越高兴,好像不是在防备空袭,而是在公园游乐。他们没有恐惧,只有幸福!
不到半年,警报声变作锣鼓声、鞭炮声,变作欢庆抗战胜利的欢呼声。画室里,徐永鹃给张大千在画案上铺开宣纸,并为之捧砚。
徐永鹃:“画什么?”
张大千:“荷花。”
徐永鹃:“为什么画荷花?”
张大千:“一是我最欢喜画荷花,二是荷花最欢喜被我画,三是荷花最能表现我现在的满腔欢喜。”张大千以浓笔泼墨,画了一幅《红荷图》。笔法舒张,荷叶卷如惊涛,莲梗挺拔,芙蓉怒放,满纸豪情。
张大千:“怎么样?”
徐永鹃:“好!”
张大千:“怎么个好?”
徐永鹃:“你把抗战胜利万民欢腾的气氛画出来了,你把自己喜极欲狂的心情画出来了,所以你画的荷花是喜的荷花,是笑的荷花。”
张大千:“好,你看懂了。你跟我学画一年多,没白学。”
(生如夏花摘自湖南美术出版社《张大千》一书,张大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