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一道智力题吧。
题目是:请挪动其中一个数字(0、1或者2),使“101—102=1”这个等式成立。注意:只是挪动其中一个数字,只能挪一次,而且不是数字对调。
好了,题目就说到这了,您可以先合上这篇文章好好想想,看看是否能够很快想出答案。我不想吹牛,几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我是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做出来了的。而当我把这道题转述给一些朋友时,我发现他们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远比我要多得多。有一位朋友,冥思苦想两个小时后终于放弃。他当时是多么绝望啊!我至今未忘他那痛苦的表情。然而,当我将答案告诉他,他彻底崩溃了。
几年间,我问过男男女女很多朋友,尤其是思想界与媒体界的一些朋友。偶尔也有想出答案来的,但的确花去了他们很多时间。比如有一次,几位电视台的朋友请我吃饭,我便给他们出了这道题。接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吃,等其中一位“哎呀”一声道出答案,一桌菜早凉了。
当然我也没少外通外国,拿这道题折磨西方人。都说西方人的逻辑思维比东方人强,至少在这道题上,我认为是不见得的。今年初,在从瑞士到巴黎的列车上,为了解闷,我让同行的几位瑞士和法国旅客做这道题,竟无一人能答。随后,在巴黎到北京的飞机上,包括一位意大利人、一位德国人和一位中法混血儿,也都没有答出来。待知道答案时,他们的表情同样是有些无奈而痛苦的。我的这道题,让西方也崩溃了。
我无法拿这道题是测验古人,但是以我的观察,我知道今人,无论国界,无论东方与西方,时常会困于某种思维陷阱。
在公布答案之前,对于那些还在苦思冥想的熟人朋友,通常我会让他们重温《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如果他们看过的话——问他们这部电影里有些什么经典镜头至今未忘。
《肖申克的救赎》影响了很多人,里面的故事几乎尽人皆知了。主人公安迪本是一位银行家,因为被错判入狱,不得不在牢狱里度过余生。然而,他并没有绝望,他相信“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后来,如其所愿,这位银行家成功越狱。
为了提示那些思考者,我会从这部电影中抽取三个经典镜头:
其一:安迪和狱友一起修葺监狱的屋顶,并且与狱警达成交易,获得在屋顶上喝啤酒的权利。在影片的画外音中,安迪的好友瑞德这样叙往:“1949年春天的某天早晨十点钟,我们这帮被判有罪的人,在监狱的屋顶上坐成一排,喝着冰镇啤酒,享受着肖申克国家监狱狱警们全副武装的保护。我们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喝着啤酒,沐浴着温暖的春光,就像是一个自由人,正在修理自家的屋顶。我们晒着太阳,喝着啤酒,觉得自己就是个自由人,可以为自家的房顶铺沥青。我们是万物之主!”
其二:安迪坐在监狱长的办公室里,反锁房门,将监狱广播的音量调到最大,播放《费加罗的婚礼》。此时,镜头拉升,所有囚徒抬头仰望天空,恍惚之间,这座消失了音乐的肖申克监狱像是洗礼人心的教堂。
其三:安迪从下水道逃出,站在泥塘里,在电光雨水之下,张开双臂,体味久违的、失而复得的自由。
不知道读者是否注意到,这里的三个镜头都与高处有关。无论是在屋顶上喝啤酒,仰听自由的乐声,还是张开双臂欢呼自由,自由都在高处。而我所出的这道题,也是答案在高处了。
【答案呢,鼠标选中本段落即可见】一切很简单,你只需将“102”中的“2”上移,变成平方便大功告成,接下来你会看到这样一个等式。“101-10^2=1”。
为什么这道题让许多人终于放弃,想来还是因为思维定势吧。一说到“挪动”,他们首先与最后想到的都是左右挪动。而如果你能够总揽全局,不受制于这种约束,让这里每个数字都东奔西突,活跃到在你的眼前跳舞,你就会很快找到答案了。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找到答案的。
其实,有关这道题的分析何尝不能适用于我们的社会与人生。不得不承认,我们常常陷于一种横向的思维,一种左右的思维之中,而很少有一种向上的维度、个体的维度、神性的维度和时间的维度。
于社会而言,你会发现,许多人在国家没有向上筑就底线的情况下,大谈左右之争,其实中国当下最本质的交锋是国家与社会的上下之争;当刀客在幼儿园里杀小孩,竟被解释成底层社会的维权表达,在这里,生命同样被淹灭了神性。
于个人而言,有些人困于单位文化,人为物役,直至彻底被体制化。他们很少超拔于单位之上,为谋理想选择出走。所谓成功,也不过是落得个左右逢源,而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却遭流放。
世界就像是一个广场,如果你只知道左右,而忘了更要站在高处张望,你是很难找到自己的方向的。什么时候,当你能超拔于时代的苦难之上、人群之上,你能从自己出发,以内心的尺度衡量自己的人生,你才可能是自由的。
回到安迪,他之所以能够从肖申克监狱里逃出,正是因为空间禁锢了他,而时间又拯救了他。一天挖不完的隧道,他用十九年来挖;一天做不完的事,他用一生来做。我说人是时间单位而非空间单位的意义亦在于此——我们都是时间的孩子,如果你的一生都像安迪一样追求自由,知道自由在高处,那么你的一生就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