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
少年作家子尤2006年因病离世,这是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读完这句话,我恍然觉得,把它放在某部悬疑小说的卷首也合适。那样的话,那部小说的故事或许要用倒叙法去慢慢写,慢慢讲。
人生原来伤感,它才不给你慢。它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一眨眼,就总会想,退休后怎么过?是去儿子的公司当个识文断字的看门人,还是去京郊租来的民宅里种一畦韭菜肥一架丝瓜?
这活当然是这位活得短暂但率性的少年的临终呢喃,也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想法——因为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李敖还是李白你是比尔盖茨还是施瓦辛格,你都是一个故事,都有“收场”的规定动作。
几年前,《财富》杂志做过一个专题讨论,其中的两个议题相当有趣:一是财富之外是不是没有别的目标;一是坟墓之外是不是没有别的终点?这两个疑问虽然很难简单回答或者耶斯或者闹,可仔细想,它关注的,其实正是一个故事的结尾该怎么写——如果我们可以写的话。
一天,看过电视上的王石专访。在电视里,作为登山爱好者王石说着说着就从登山转移到了人生。他的大意说,比起上山来说,下山才是真正的目的——因为如果你上山上去了却没有下来,那上山的意义也就冰冻在风雪之中了······
我理解,王石的“下山说”其其实就是子尤的“收场说”……而其实,有太多的名人们至少从来没想王石那样认真想过关于下山或收场。
几年前,我读翻译家黄灿然随笔,他写过一则名为《临终遗言》的文字。据他介绍,历史上不少伟人的临终遗言,除了少数例外,大都像电话簿一样乏味。
拜伦临终遗言既缺乏想象力又不浪漫:“现在我要睡觉了,晚安”;歌德临终遗言被怀疑做过手脚,叫“我要更多的光”,而酒店大亨希尔顿留给后代的话虽然与他印在名片上的泰投颇为相称,但未免太鸡毛蒜皮了:“记得把浴帘拉到浴缸内侧”……这个热爱生活的家伙临终前担心的,竟是盥洗间的卫生。
黄说,当临终者心中想着其它更重要的事情例如地狱或难言的痛苦的时候,我们还想榨取他们的真知灼见,是否太不公平了?
黄的这个设问,真是一个好问题——顺着它,我想,其实人生的收场粗分只有可控不可控两种——我们只要在可控的那个部分里有所思有所得有所反省有所畏惧,足矣。
至于“不可控”的部分,其实你我无妨率性而为,不收场也是收场,正如不了即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