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蕾拉·史登坐在典狱长对面,一脸漠然。“服刑12年没有外出,也不曾申请外出,也没有家人前来探望,要是能离开,蕾拉,你准备去哪儿?”“我以为会被关一辈子。”
“你被假释了,”典狱长拿出一封信,“雅各布神父在寻找助手,而你需要住的地方。你能去哪儿?难道去你姐姐家?”听到这句话,蕾拉神色黯然。
几天后,蕾拉提着小皮箱来到雅各布神父住处,这是一所坐落在乡间的破旧大宅。神父早早准备了下午茶。蕾拉发现,雅各布神父是个年已耄耋的盲人。
每天中午,邮差都会骑着自行车前来,喊着:“给雅各布神父的信!”神父总是按时走到门口,从他手里接过一叠信。然后他和蕾拉来到后花园,坐在藤椅上开始工作。蕾拉拆开信,面无表情地朗读,“亲爱的雅各布神父,我的孙子快退伍了,不知他是否能找到工作和志向,我总是担忧,请为他祈祷。”神父背诵圣经里的段落,请蕾拉抄写在信笺上,作为回信。之后,蕾拉把来信叠好放到神父床底下,那里已经塞满了信,之后把回信贴上邮票,交给邮差。
蕾拉不能理解神父对这些来信的热情,她追问神父为什么要保释自己,神父淡淡地说,自己只是上帝行善的工具。
时间慢慢过去,蕾拉对工作越来越消极。有时收到信后,她将其中的一大半扔进院子里的水井。神父有些失落,“就这么几封?”蕾拉不耐烦地读着信,并故意隐去写信者的信息,可神父常常准确无误地说出写信人的名字和地址,“有些人只写一次信,有些人写好几次,还有些人……他们的信从未间断。”他意味深长地说。“最后一封。”蕾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信封里有一叠钱,她吃惊地睁大眼睛。“亲爱的雅各布神父,我已安然抵达北方,孩子们正在跟外婆玩耍,他们再度展现笑容,因为不用再担惊受怕……谢谢您对我伸出援手,慷慨解囊,这么多钱我用不了。我知道就算我没有要求,您也会为我们祷告。”神父含着泪笑了,他告诉蕾拉,为了帮助这个饱受家庭暴力的女人,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借给了她。把钱放回储蓄罐时,蕾拉犹豫了许久。
又是几周过去,邮差带来的信越来越少,好几次他都故意绕开神父的房子,他们再也听不到悠扬的喊声,“给雅各布神父的信!”神父一天比一天失落。蕾拉反而十分坦然,“就算没收到信,也没人会死。”她只是无法理解,神父为什么要住在这个一下雨就到处漏水的旧房子里。“政府给我安排住宅,但是我担心……担心这些信不能及时转到我手里。”神父说。
天终于放晴,蕾拉跟着盛装的神父穿过林荫小道,来到乡里的教堂,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高高的穹顶和斑驳的精美壁画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神父是不能迟到的,等一下新郎新娘就要来了,你去门口看一下,告诉他们我到了。”蕾拉注视着激动的神父,默默走出教堂。
过了许久,蕾拉进来告诉雅各布神父,根本没人,也没有婚礼。“是啊,谁会需要一个瞎了眼的神父呢?没人需要。现在都没人愿意写信给我了,当人们不再求助,意味着上帝……哦,是我不再被需要了,或许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带我回家吗?”“家?”听着神父的喃喃自语,蕾拉似乎被激怒了,她大步流星走出教堂,全然不顾身后神父无助的喊声。
蕾拉回到神父家,将衣物塞进小皮箱,从储蓄罐里拿了几张钞票,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要了一辆车。而此时,神父在熟悉的教堂里四处摸索,像是在缅怀曾经的一切,在暴雨声中,他慢慢躺到地上,等待死亡来临。
出租车来了,蕾拉坐进去,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能去哪儿。最终,她还是回到房间,摘下枝形吊灯,想要自缢。这时,清醒过来的神父慢慢摸进家门,他的喊声唤回了已经绝望的蕾拉。
第二天,蕾拉在半路上拦住邮差,要他在经过神父家门时像往常一样喊。“没有信我怎么喊?”“总之你喊就是了。”回到家,蕾拉试图将井里的那些信打捞起来,却无功而返。
邮差如期经过,大喊“给雅各布神父的信”,可递到蕾拉手中的只是一本邮购目录。“开始工作吧。”她对衣衫不整就跑出房间的神父说。来到后院,他们照常坐在藤椅上,蕾拉撕开目录,随口瞎编起来,神父微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口述回信。他起身想要回房间,“还有一封……亲爱的雅各布神父……”,蕾拉流着泪说起尘封许久的往事,从小她都是在姐姐的庇护下长大,为了保护她,姐姐挨了母亲许多打,长大成人后,姐姐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在一次亲眼目睹姐姐被毒打后,愤怒的蕾拉用刀刺死姐夫,并为此获刑。
雅各布神父倾听蕾拉的诉说,颤抖着双手站起来,他走进房间,拿出厚厚一叠信交给蕾拉,那是她的姐姐多年来不间断写给他的,也正是因为此,他为蕾拉申请假释,并为她提供这份工作。而此刻,他确信,蕾拉已经得到了救赎。
“你慢慢看,我去泡茶,还有咖啡!”神父激动地走进屋子,却再也没有出来。蕾拉走进客厅,发现神父倒在地上……雅各布神父的尸体被警察抬走,蕾拉站在门口,紧紧捏着姐姐的信,信封后面写着地址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