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斯坦福大学读一年级时,遇到了一件事,它让我真正懂得了自由的可贵。
有一天,我经过宿舍走廊的时候,听到一个女孩正通过电话动情地说着什么。这个女孩我认识,我不希望偷听或介入别人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沿着走廊哭着走了过来。
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是喜极而泣。她刚才是在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并跟他做了一次倾心交谈。她告诉父亲自己现在有多么不开心,多么不知所措,告诉他如果自己继续沿着现在这条道路走下去,未来只会一片黑暗,甚至注定会失败。她父亲在听她讲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同意她不必非得做医生,她可以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当一名律师。
我的同学擦掉眼泪,她的压力得到释放,现在几乎要破涕为笑了,她说:“是不是太棒了?”
我站在那里,极力想找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但满脑子想的只是:“可以选择真好……但这就是选择吗?医生或律师?在所有能够实现的梦想中,你只有两个选择吗?”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或许我只是点了点头,但它引发了我对许多事情的思考。当然,其中一个是关于选择以及不同的人如何做出选择的问题,另一个问题是选择与优势之间复杂而又矛盾的关系。
什么是真正的优势?大多数人只是通过金钱和金钱所能买到的东西来对优势进行定义,认为拥有优势就等同于拥有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能够享受华服美食,有一张洁净且冬暖夏凉的大床。这一切虽然美好,但这就是优势的本质吗?我想不是。
如果人生由我们打造,如果我们直面挑战去开创自己想要的人生,那么我可以很明确地说,优势的本质是拥有最广泛的选择权。
想想那些非洲村民,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政府的腐败或缺乏教育机会,他们只能通过耕种或放养几头瘦弱的牲口来勉强糊口,终此一生。他们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显然是如何能让自己和家人吃饱并找到一个住所。但是,经济安全和物质享受并不是这些人唯一被剥夺的东西,他们往往还被剥夺了选择权,这和其他任何东西的缺失一样残酷。
这又使我想到了斯坦福大学的那个同学。显然,她很占“优势”,她的家庭很富有,她享有世界一流的教育机会。从理论上讲,她几乎拥有无限的选择权。
但事实上,她的选择空间受到了家庭偏见的挤压,这种偏见狭隘地定义了什么是“好的”“适当的”“有社会地位的”职业选择。当然,我并不是说成为医生或律师有什么不对,只要这是一个人真正的理想。但对我的同学来说,她的个人理想似乎并未在人生方程式中占据多大比例。家人在她身上强加了一个未来,至少在当时她逆来顺受了。
换句话说,一方面她的父母给了她无限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们又剥夺了其中大多数可能性。如果她想成为一名老师或舞蹈演员将会怎样?如果她在无数的可能性当中,挑选了一个不太稳定但很有满足感的职业将会怎样?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的家人是为了她的最佳利益着想,他们希望她能够过上舒适的生活并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他们希望她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正确”的选择,没有必要都得是稳定、舒适或理所当然的选择,其他人帮我们做出的选择通常不能算做选择。如果只是僵化地、被动地接受,那就是对我们所谓的优势的一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