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机毛驴

来源：《意林》

　　摸着手心的黑痣，将我带回到遥远的记忆里。

　　我喜欢上了女同桌。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女同桌领着全班第二名的成绩单向我款款走来。

　　我不敢向她诉说什么。女同桌一走开，我就会偷摸看看她娟秀的字体。当她走近的时候，我快速地丢开笔记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远方。

　　作为同桌，我已经很欣慰了。我们那会儿老师生生地把男女分开。男女青春启蒙阶段就被硬生生地划开了，多少关于早恋的好种子都掩盖了。

　　一天中午，我悄悄地问女同桌：“你用什么洗发水？”

　　女同桌下意识地抓起自己的头发闻一闻，道：“怎么了？”

　　我笑着回答道：“挺好闻的，我也想回去买一瓶用用。”

　　我去超市闻了好多款洗发水味道，当我带着一股相同的味道走进学校的时候，发现女同桌的头发味道变了。

　　初一，男生开窍得都比较晚，想找女同桌聊会儿天，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以至于，我胳膊都快把女同桌的桌边占满了，还在渐渐移动着。

　　女同桌低吼道：“你别太过分。”

　　我故意望向远处。

　　女同桌不依不饶，我心里欣喜若狂。

　　女同桌用圆珠笔在我们桌子中间划了一道鸿沟。

　　从这一天起，只要一跨越这条线，就会遭到女同桌的袭击。

　　课堂上，我的胳膊总是一不留神摆到女同桌的领地上。起初，女同桌还用手轻轻地推动我一下。说真的，那一刻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我总觉得眼前布满了彩色。

　　我超越就会被笔戳，每一次超越我就等着被戳。

　　课后，我会拿着橡皮擦小心翼翼地擦着那道鸿沟。每一次擦完总会被女同桌加深一些。

　　渐渐地，这成为我们两人唯一的交集。

　　女同桌的成绩居然变成了第一。每次课堂上必定问上几个问题。女同桌每次站起来的时候，我喜欢低角度看着她。

　　她目视着前方，一丝丝微笑显露在脸上。从我的方向看去，总能发现她的脸蛋上有一点点青春痘。后来我仔细数过，十六颗。在她睡觉的时候，我偷偷数了。

　　出于好奇，我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将手摆到她的座位上。就在我想把手取回来的时候，女同桌重重地坐了下去。我快速地将手抽了出来。

　　女同桌愤怒的眼神告诉我，这一次我闯大祸了。女同桌随即拿起桌子上的2B铅笔刺向我。情况紧急之下，我拿手去抵挡了一下。这下可好，铅笔稳稳地戳向我的手心。女同桌一慌张，手一抖，铅笔断了。铅笔芯还停留在我的手掌心上。那一刻，我居然没有丝毫疼痛。我盯着手心上的铅笔芯看了看，如同看着一面旗帜一样。那面旗帜正在迎风飘扬着，在我的手掌心常驻下来。

　　班主任老师将我的位置调整了一下。

　　铅笔芯居然残留了一点在我手掌心里，融入我的肉体里，渐渐地转化成手心里的一颗黑痣。

　　女同桌后来给我传了一张小字条：你手没事了吧？

　　我没说话，也没有回字条。

　　班主任也没有再给我安排同桌，就让我一个人坐在讲台隔壁。

　　一抬头，就能看到语文老师殷切的眼神看着曾经的女同桌。

　　我常默默地回过头来看一看女同桌。

　　打那以后，我们又经历了分班，高中又考取不一样的学校。有几次在街头遇到，彼此对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

　　留给我的只有手心那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