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四周便暗了下来,只剩下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楠木灯笼悬浮在高墨和我们之间,橙黄色的光芒此时显得略有一丝诡异。
突然,我听到了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不是一只,是一群。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一只又一只鸟儿从石洞中飞了出来,其中一只停在了我的肩膀上。不止我,所有人包括高墨的肩膀上都停着一只鸟儿。
高墨逗弄了一下他肩膀上的鸟儿,又转过头来说了什么,我还未听清,便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
之后我是被痛醒的,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的身上。当我睁开眼时,正看到一块仿佛有我脑袋那么大的石头向我砸来。
疼痛的同时我感觉失去了重心。我从树上掉了下来,旁边那个矮矮的平房好像是我故乡的宅子未翻新前的样子。
“打中了!”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我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直到一只略显白嫩的小手将我完全抓住的时候,我认清了现实,这是小时候的我,而我,现在只是一只小鸟。
我看着“我”把自己带回了“我家”,“我”给自己拴上了一根细线,在我的脚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童年确实捕过不止一只鸟,但是最后都因为我死掉了。
我开始感到害怕,拼命地想要挣脱这根细线,却只感到来自腿部的阵阵疼痛。然后“我”把自己扔进了一个笼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笼子里狭窄的空间加上自由被剥夺,我开始暴躁不安。而且,“我”从昨天开始便没有再来为我喂食了。
我感受到来自腹中的阵阵抽搐,在叫嚣着饥饿。渐渐地,我开始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阵阵无力感向我袭来,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饥饿过度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美妙。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却发现再次醒来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狗。迎面走来的自己背着自己小学五年级时最喜欢的书包。
“我”拿起了一根路边的木棍,朝我打了过来,我开始慌乱地逃窜,木棍打到身上的痛楚快要让我失去知觉了。最后,疼痛到了麻木。
我再一次昏迷了。
之后,我无数次地昏迷又清醒。我变成了路边被自己唾弃的乞丐,听遍了旁人的谩骂和诋毁;变成了被自己骂过的清洁工人,被消毒水侵蚀的双手泛着白色;甚至变成了高墨,承受着同学的欺负和白眼,其中包括我。
我开始害怕自己,恐惧自己曾做过的一切。
当我最后一次清醒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父母熟悉的脸庞,我仿佛获得了新生,又仿佛很陌生。
我还有那天的十几名同学都没有向别人提到那天发生的事。就仿佛忘记了一般。
我曾去重新找寻高墨,却发现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是虚假的,高墨仿佛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当我再次去他的别墅时,那里却是一座土丘。我只从旁人口中听到一些故事,民国高家,巨贾之家,极爱鸟。性善,济贫扶困。后遭人杀害,举家死于非命。旁人将其一家葬于此,世代相守。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真实与否,不知道当时是否只是一场梦,我甚至无法知道高墨是否健在,但我从那时起,便不再去刻意嘲讽或辱骂他人了。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