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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总有一只猫,教会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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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文科 来源:《意林》

  失恋后即将独自跨入第三个年头,我去见了一次萌萌。

  认识我的朋友知道,萌萌是我和前任养过的一只猫。很多小情侣在感情隐隐约约出现危机或者生活乏味的时候,都会去养一只猫狗之类的宠物,宠物就像自己的新生儿,即使哪天吵架分手,也会因为无法割舍下宠物,重归于好。

  好吧,说实话,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

  猫是前任非要养的,在此之前,我更喜欢狗,一丁点儿也不喜欢猫,总觉得猫高冷得不近人情,养不亲,任凭你每天给它铲屎、喂食、洗澡,它仍然只把你当成一只巨型的笨蛋而已。

  我们打车穿越整个城市,去住在郊区的宠物主人家挑选小猫,一窝乳臭未干的小猫分散躲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用怯弱的眼神张望我们,再怎么召唤,也不肯出来。唯独萌萌,从角落里悠然自得地走出来,乖乖地钻进我们带来的纸箱子里,一动不动地蜷缩着,用清澈如水的眼神看着我们,像是在说,带我走吧。

  所以一开始我就断定,我们是有缘的。

  萌萌还不到一岁的时候,我失恋了,无非是异地恋最终败给了时间、距离与新欢。

  前任什么也没来拿走,包括萌萌。屋子里都是一起住过的痕迹,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门口是两双一模一样的拖鞋,洗漱台的两支牙刷依然紧紧挨着,保持亲昵的关系;床头的两个枕头排列整齐。我把属于前任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藏在衣柜里,至少让屋子里一眼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物是人非。

  只有萌萌,依然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而打翻桌子上的牛奶杯,时而凑到我大腿上躺着,用冷漠的眼神不屑一顾地盯着我,时而失心疯地狂抓布艺沙发,前任的离开,于它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无非我难过的时候,会强硬地将它搂在怀里,痛哭一场,任凭它怎么用力挣扎也挣不脱;心烦的时候,看到它不在砂盆里拉屎,于是以此为理由痛打它几下,打完之后,又悔恨又难受。

  有一天我躲在被窝里哭泣,萌萌突然钻进被窝,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上,一双清澈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我,很是深情忧伤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只平日里总是被我骂“蠢”的猫,也是懂人心的。

  从没想过,是一只不会讲话的猫,陪我在深夜里目不转睛且深情地看沉闷的文艺电影,看到情浓如水之时,甚至能在它抬头仰望的眼眸里,看到一丝晶莹剔透的东西,我宁愿相信,它也是能看懂的。做好食物,一人一猫,我吃着饭,它吃着猫粮与鱼罐头,吃着吃着,又把头凑到我的碗里。在没有空调的寒冷夜里,抱着它入被窝,以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人生中最难挨的一段时光,我是这样度过的。这些默不作声地陪伴,远胜过千军万马的誓言。是它教会我,如何在低迷沉着的时光里宠辱不惊。

  夏天来临前,萌萌开始第一次换毛。换毛是一件令人焦头烂额并且手足无措的事,我不是个有洁癖的人,可还是忍受不了出门时衣服上永远有粘不完的毛,空气里到处飘着柳絮般的毛,房间永远打扫不干净,有时候喝水,喝着喝着也能喝到几根毛。

  朋友来家里玩,怂恿我说:“干脆把它剃光吧。”

  可我不愿看到萌萌被剃光了毛以后丑陋的样子。我记得接它回家的那天,我特别严肃地对前任说:“既然你要养,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陪伴它走完它十几年短暂的一生,我们要给它足够多的陪伴、爱以及无忧无虑。”幸而它天生高冷孤独爱寂寞,不需要过多的陪伴和爱,我能给的,就只有让它活得更自由,想睡觉的时候躺在落地窗的阳光底下沉睡,想疯的时候任凭它在狭小的房间里跑来跑去,想磨牙的时候随意撕咬沙发和窗帘,吃最好的粮,睡最好的床,在我的世界里做一只上天入地的女王。

  我不曾想过要与它分离,直到去年有一段时间身体很不好,去医院体检出来,捏着写满各项数据的体检报告,医生建议不要再养任何宠物。那份体检书,不像是对我身体的判决书,更像是对我和萌萌的诀别书。

  坐在人流穿行的街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熟稔地拨通了前任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的你只是冷冰冰地问了句:“有事?”

  “你把萌萌接回去养吧。”

  而你却以为我只是以萌萌作为想要复合的借口,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我当然知道,你只是不想因为我的重新闯入,影响你现有的感情。

  当初说过形形色色的情话,许过温柔缠绵的诺言,都没能敌得过最真实的时间。我能想到两个人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沦为彼此的陌生人,但陌生人至少在撞见的时候,依然会说一句简单的“你好”。

  于是一气之下重新给萌萌物色新主人,新主人是一个朋友的妹妹,老师,教法语和英语,早餐会自己做金枪鱼三明治,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来接萌萌的时候,她双膝跪在地上,把脸趴在地板上,轻声细语逗萌萌玩。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人会替我继续爱它。

  萌萌被接走后,屋子里突然清静落寞得不像话。我看着地板上被它刚刚玩过的一只皮球,停止滚动,在角落里死去一般,炙热的空气里到处飘浮着萌萌的毛,渐渐落下,终于泪流不止。

  朋友在半路上打电话问我:“你没有哭吧?”

  我强忍着笑出声来:“我怎么可能为一只讨厌得要命的猫哭?”

  其实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我很想萌萌,于是带着猫粮和玩具去朋友的工作室看它,萌萌年前生过三只宝宝,比以前更肥,比以前温驯,只是不再认得我,好不容易抱住它,立刻从我的怀里滑走。

  也罢,这样萍与水的重逢,至少让我在离别以后的日子,都不会觉得那般残忍。

所属《意林》期:《意林》2016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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