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行着的黑板擦突然“吱吱”地响了起来,身旁的凳子咯噔了几下,我身下坐着的凳子好像突然变得柔软了。周六在教室里安静地自主学习的小组突然吵嚷起来。罗竣之在我后面猛地抬头:“地震了?”我回答他:“是的,真的,是地震了!”有几个人已经跑出了教室,大部分人却都还在犹豫:“不是吧,应该是黑板擦的动静。”
“走,往外走啊,真的地震了!”我把堵在前面的人向外赶。那一刻我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慌乱,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没关系的,不会有大震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我走到了楼梯口,郝丹宁还在我身后,手插在口袋里踱步,慢条斯理地说:“往下走,是真的地震。”
下到了二楼,我在空旷的平台上大喊马一帆的名字,她穿着单薄的外套在人群中探出头朝我招手。我向她走过去,我的腿在那一刻突然就软了。从感受到真的地震到刚刚的那一刻之前,我都没有感到一点点的害怕,这时腿却软了。平台上和前面的马路上人越来越多。“我想去上厕所”,马一帆对我说。我拉着她,“别,再等一会。”有人拿出手机打电话,我说:“没用的,现在这个时间电话是打不出去的,得等一会儿”。我看着他们拿着手机一遍遍地拨号,即使离得较远的我都能听见电话打不出去被挂断时嘀的一声响,好像心都敲碎了。网还能用,已经有几个活跃的群里有一大堆关于地震的消息。我看看四周,有人弯下腰扶住了膝盖,有人捂住了心口,有人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胆小,不是懦弱,这是与生俱来的,永远无法抹掉的,对生命终结的畏惧。
我回教室里收拾东西,爸爸一个小时前就在校门口等我了,我不知道他是没有给我打电话,还是打了没有打通。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地震发生时,全校都疏散到了操场上,老师说只有家长来接的人才可以走。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全校就剩下两个人,另一个人的家长是老师……
那次我独自走回了家,妈妈在厨房做饭,爸爸在玩电脑。我冲他们两个人生气,和他们发脾气,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接我。他们说,我一会就自己回来了。
朋友圈和空间都被刷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地震时的第一时间是选择了发朋友圈发说说。4.4级,这场不大的地壳运动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下午回来后,我阅读了会儿《东霓》,正好看到对5·12地震那天的描写:“地面开始咳嗽,恐慌却姗姗来迟。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经历的只是小小的震荡,和真正的劫难相比其实微不足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们全部都是劫后余生。”地震山洪海啸这些不可抗力,有人在睡梦中悄然告别尘世。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可能失去宝贵生命。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是努力地活下去,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有人问过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不止一个人,不止一次。我说,答案有无数个,正确答案却没有一个。意义是什么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不管是泰坦尼克号里舍己为人的那些船员,男人们,还是历史里出现过的从容赴死无所畏惧的人,他们在刚开始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一定是畏惧得腿软的,不论他们有多么伟大。不是每个人都带有对生命的崇敬和无限美好的体验,但每个人一定都有畏惧。
今天回来的路上老爸说:“你看路两边的柳树现在长得多好看,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杏花,应该开得差不多了。”我说:“得了吧,也就这几天,等过一段时间,柳絮就满街飞了。就像弄脏了的棉花一样。”老爸看看我:“可那也是春天的气息啊,多有生命力。”
只有对生命有更多敬畏,才能有更多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