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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平房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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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冯欢
来源:读者杂志

  

祁凤兰老师(中) 和她的学生

  山里的清晨比别处来得都早,再有两天,平房小学该放寒假了。祁凤兰记挂着买课桌椅的事,她推了推丈夫刘彦清,说:“天一亮,咱就去镇上的家具厂吧,趁早订了,转过年一开学,孩子们便能用上了。”

  原计划需要筹款3个月,结果短短3个星期,便筹齐了9万元,陌生网友们的热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祁凤兰满心欢喜,越琢磨越出神:“老刘,你说咱这事儿算得上‘蝴蝶效应’不?”这可爱的联想把丈夫逗笑了:“可不,咱这山沟沟里的‘蝴蝶’一扑腾,全国人民都来帮咱了……”

一个老师,一所学校

  夫妻俩最想感谢的,是他们口中的贵人:任悦。

  2014年6月,任悦第一次走进平房小学。应“寻找最美乡村教师”公益项目之邀,解海龙、闻丹青、晋永权、任悦等知名摄影家带领各自的摄影团队,分赴全国10个省市区的乡村学校,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察、拍摄,记录“镜头中的中国乡村教育”。解海龙去了当年他拍摄希望工程摄影作品《大眼睛》的安徽省金寨县希望小学,任悦到了河北省承德市围场县城子乡平房小学。

  平房小学建在山里。70多公里外是围场县城,地处承德坝上地区的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景色优美,空气清新,早已是热闹的旅游景区,云集世间繁华;而仅有百户人家的小小山村里,年深岁久,山隔梁绕,仅有一条弯曲的羊肠小路通向山外。走出大山,是这里的孩子和家长们的心愿。这所学校,便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祁凤兰是这里唯一的老师。1986年,17岁的祁凤兰成了一名山村代课老师。1996年,结束了两年的师范学习,她来到城子乡,很快便和山洼洼里的平房小学结缘,当时这里一共有5名老师。2003年,在集中办学的要求下,平房小学除了一年级和学前班,其他年级都合并到了乡里的中心小学,平房小学实际上成了幼儿园。祁老师教得好,带的学生年年在乡里考第一,再加上她家紧挨着中心小学,平房村的人都担心祁老师会走,但没想到,她却成了最后留下的那个。

  任悦和两个同伴到达平房小学时,正赶上学校翻修校舍,只剩下学前班的23个孩子在上课。

  拍摄就这么开始了,任悦与祁凤兰完全同步,吃住都在学生家里,扎在了平房村。

课桌上的午睡

  学校的点点滴滴,在网上以图片的形式展现,那些残破的桌椅、简陋的教具,尽显乡村的落后与残酷,而孩子们清澈的眼神、祁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深深打动了网友,随之而来的是2991人的评论和3650人的捐款。

  有一张图让人印象尤深:天还阴着,崇山峻岭间,只有祁凤兰的身影在跋涉。每一天,在家长们用摩托车、农用三轮车把孩子送到学校之前,祁凤兰就已经从家出发了,走过一片土路,再趟过一条河,还要翻过海拔1200米的太后梁,年轻时可以一气儿爬过来,现在要歇两气儿,下雪时就更难了。村里人说每次看祁老师这么走着,心里就不落忍:“为了自己的孩子,让人家受那么大罪。”这道梁,看着没啥,却很陡,连自行车也推不上去,就靠两条腿。任悦他们跟着走了一趟,上气不接下气。

  每天上课之前,总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屋子要先打扫一遍,要是在冬天,得立刻劈柴,先把炉火生起来。这里的教具都是就地取材。比如,树枝棍棍用来上数学课;饼干桶、药盒子用来让孩子们了解形状;一个小木棍拴在绳子末端,对着矿泉水瓶就能“钓鱼”——这是孩子们玩不腻的游戏。教室最后面的一张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旧玩具,祁凤兰说,这些玩具是两年前城里一所小学捐给他们的,“这可是孩子们的宝贝”。

  远远近近,都是凋敝的色彩。教室外边的“游乐场”,显得有些扎眼。之前,村里有个乡亲捐了2000块,让祁老师看着给孩子们买东西。祁凤兰很感动,为了花好这笔钱,在网上和商家砍了半天价,所有东西加起来花了1600元,另外400元是运费,还只能送到乡里。为了省钱,夫妻俩赶着家里的驴车把东西拉到了学校。这些大概是学校最奢侈的物件了。硬塑料的滑梯、秋千、摇马、篮球架,油漆都脱了,孩子们玩时会“咔嗒”作响,但他们依旧玩得很开心。

  就读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回到家,他们往往就是一个人,学校因此成了一个能够痛快玩耍的乐园。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这里没人哭着不想上学。

  任悦给了孩子们一个相机,让他们拍下自己最想留下的画面。见到相机,孩子们蜂拥而上,撒欢儿去拍游乐场,又像小猴子一样,缠在祁老师身边拍个不停。

  他们分散居住在长约6公里的山川里,午饭只能在学校解决。祁老师上午是老师,中午又当起了保育员。孩子们的书包里都背了午饭,基本都是小面包、火腿肠等零食,祁老师一个个照顾着他们吃好,尽管不是热汤热饭,孩子们仍旧吃得很满足。

  接着是午睡,这是最让祁老师心疼的。孩子们只能趴在桌子上睡,有的孩子个子小,要跪在凳子上才能够着桌子。“经常有孩子说脚麻了,让我给揉。”

  整个中午,祁老师就在一旁守着,谁的衣服掉了,给披上,谁快要摔倒了,给扶起来。“有条件的人,都把孩子们带出去上学了,留下来的孩子,家里都比较困难。我也没有三头六臂,但我总在提醒自己,要用心对待这些孩子,这是一个老师最起码的师德。”

平房幼儿园的孩子们任悦、吴家翔、王文静摄

穷不是最可怕的

  这些画面,印在任悦的心里。她在人民大学上课时,常常很困惑,直接从农村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少了——一个老师,一所学校,这就意味着,如果祁凤兰一天不来,整所学校的孩子们都要耽误课程。在城子乡,像平房小学一样的“单人校”,还有6个。这是乡村教育的后遗症,背后是更加宏大的时代变迁与断裂,“牺牲乡村来发展城市,给乡村留下数千万艰难的孩子”。

  回到北京后,任悦将5000元图片稿费悉数捐给了平房小学,这5000元,比祁凤兰和丈夫两人的月工资加起来还要多。

  任悦还想为平房小学多做点什么。过去几年里,她一直致力于“让影像发声”,搭建起摄影师和公益组织之间的平台,曾经牵头邀请16位摄影师进入20个罕见病家庭进行拍摄与报道,并举办展览替患者发声,让更多人了解并帮助了罕见病患者。

  2014年9月,去云南拍摄乡村教师的摄影师在腾讯公益发起了一个乐捐项目,筹款10万元为云南那所小学建操场。短短数日,款项全部到位。任悦有些心动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个?”

  按照“乐捐”程序,个人可自助发起项目,通过腾讯公益平台审核,由具有合法资质的公募机构认领后,便可开展筹款。“一个人的平房幼儿园”乐捐项目酝酿了差不多3个月,一位负责人和祁老师的丈夫刘彦清就募款事宜反复沟通、给出建议。若是疾病类项目,医生说资金缺口20万,募款目标就可以是20万,明细无须准确到一个吊瓶、一个针剂多少钱,但对于平房幼儿园而言,必须做到十分细致。

  刘彦清在学区工作,就此专门请教了学区会计,操场硬化要多少钱,课桌椅要多少钱,并上网反复核价,最终确定了90800元的筹款目标,用来添置新校舍急需的教学设施、教具、玩具,硬化300平方米操场等。通过审核后,项目由中国扶贫基金会平台认领。2014年12月15日,“一个人的平房幼儿园”上线了,图文并茂的故事感染了无数网友,短短3个星期就筹齐目标款项。善款不过祁凤兰夫妇的手,全部打到围场县教育局账上。

  最激动的当属祁凤兰,项目筹到7万元时,她就坐不住了,“可别再让人家捐了,到哪儿弄这么多钱啊,有这些行了,能改善多少就先改善多少。”

  祁凤兰做梦都没想到这事儿成了,过大年都没这么高兴。正读高三的儿子陪她一起择菜,看她哼着小曲儿,忍不住打趣道:“妈,你现在高兴了,学校能变样了。”祁凤兰点头说:“赶明儿你们学校有要捐款的,你也得去捐点儿。”

  有的家长好奇,筹钱干啥啊?还是给学生发点吃的用的更实际。祁凤兰言辞恳切:“穷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将来。你的孩子享受到更好的教学资源,将来别的孩子也能享受,这是个千秋万代的大事。”家长们一听,都理解了。祁凤兰不在乎自己辛苦不辛苦,只在乎那一批又一批的孩子,从她的学校启蒙,走向明天。不管他们是走出山去还是留在山里,他们的生活同那些没上过一天学的孩子比,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江 琪摘自《三月风》2015年第2期)

所属《意林》期:《读者》2015年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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