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鱼,一出世就浸在时间的长河里,只为守护那一串集合我“三世”记忆的珍珠。
第一世的我于1834年在广州出生,5岁时便随父亲到定海城去了,所幸我并没有错过林则徐大人“销烟御侮,为国争命”的场景,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人们纷纷前住虎门浅滩的盛状,以及黑色的鸦片在灌有海水和生石灰的池子翻滚的模样。随后的日子里广州仍是一片繁荣,只是那些英国的商人已经不怎么露面了,一切变得那样平静美好,就连阳光也分外明媚,以至于我不曾想到这样一次“销烟”的壮举会给我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当英军攻到定海时母亲和我都惊呆了,百姓们也是一片恐慌,可是爹爹没有退缩,只嘱咐了我们几句就随姚县令去了,尽管他们只有几百人。半个时辰后失守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争相逃命,我也不例外。随后的十几年我过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并流浪到了南京。只不过在我到达那儿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天京,而我也因“统辖区域内所有少妇美女均供天王选用”的法令,被迫成了天王府里的宫女,日夕背诵《天父诗》。听说洪天王常常会在出行时将百姓凌迟处死,还将他们熬成油放天灯哩!真是太可怕了,我在府中愈发战战兢兢,生怕不得善终,只可惜最后还是抑郁而死。
第二世的我是个旗人,在慈禧身边当了个上差,在我入宫的时候李鸿章等大人们还在搞洋务,他们只用了20年就完成了西方国家用500年完成的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过渡,真是非同一般。但在老太后心里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丝毫不理会大人们的提议,私自挪用了军队的资金去修園子。我虽明白她日理万机的辛苦,却也轻视她独揽大权的野心,毕竟她只是个老太太啊!没过多久,民间又兴起了“义和团”运动,这让太后密切关注起来。一番思量过后,老太后还是决定任其行事,原因嘛,自然是冲着他们“扶清灭洋”的口号去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与洋人互相残杀,这样朝廷就可以“渔翁得利”了。但这也只是老太后的自作聪明罢了,洋人们向来就是不好糊弄的,他们决定动真格了。当时我们还以为老太后有必胜的把握呢,没想到她竟在宣战过后没多久就“西逃”了,还生生地撇下了我们这些伺候她多年的奴婢,最后也落得个咬舌自尽的下场,真真是太可悲了。
或许是不甘于前两世的软弱,我又获得了第三次重生,这次的我,正是革命烈士秋瑾之女。1927年,我应母亲挚友徐自华女士之邀,出任孙中山亲笔命名的、为纪念母亲而设立的“竞雄女校”的校长,对此我是深感荣幸的,于是做事愈加卖力,事无大小都亲力亲为。抗战爆发后,我深感东北同胞受敌机轰炸之苦,欲再赴美国留学,以图报效民族大业。但因老师劝阻,我最终留在了广东,还与志同道合的黄生结了婚,就这样我们二人一边为社会效力,一边搜寻母亲的诗文,编订遗集,誓将她“拼将十万头颅血,须将乾坤力挽回”的壮志发扬光大。在八年抗日战争中,我一刻也没有忘记寻找贵福的踪迹,只可惜他藏得太深,一直没有找到,只听说他后来被日关东军所杀,也算是大快人心了,对这种卖国求荣的家伙从来就不需要同情。这一回我活了很久,直至1967年。
时间常常是无情地流逝,所以在我看破了它冰冷的本质后就再不想任其摆布了,只希望这三世记忆中关于中国近代的历史能够永垂不朽。
(本文由广东省深圳市梅林中学梅苑文学社提供图/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