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新款iPhone的发布会在新落成的乔布斯剧院举行。人们公认,这次盛会在各个层面上与春晚类似。
各种预测总算尘埃落定。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连手机拍摄的粗糙场地照片都能占领新闻头条,据说一张座椅就价值9万美元。技术名词如人脸识别、无线充电和超级芯片像当红艺人一样被反复提及,人们畅想它们的出场可能性和节目表。这部新手机最终的价格,则比零点前的春晚语言类节目更受关注。
和往年一样,不可能所有观众都满意最后的结果。死忠的粉丝分成两派:一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仰,一边则心碎于“你变了”。对于更多人来说,吐槽已经是固定项目。这早就不只是一部手机了。它是偶像明星。
我不算“果粉”,但有过非常丰富的追星黑历史。我们迷妹间流传一句话:“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终于人品。”后面的部分有为押韵凑字数嫌疑,前四个字绝对是真理。无论之后在其中找到了多少人生价值,所有偶像崇拜的开端都是肤浅的。
我购买人生第一部iPhone是在2011年,我23岁。那是一部黑黢黢的4代,首发于前一年6月。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块巴掌大的双玻璃平板有多少革命性的创造,iOS系统的正式命名也开始于它。但那时,我选择它主要的动机只有一个:好看。
我此前选购电子产品的经历可以说是一部被歧视史。因为我实在没耐心搞清楚那些专业术语和指标,比对各方面数据分出高下。我只能“凭感觉”来选择。而在iPhone的“魔法”里,“感觉”是极关键的组成部分。
这部手机一直显示出“高处不胜寒”的技术宅姿态。简洁到极致的设计、故作深沉的发布会,都在不断强化着这个暗示。科技的大词被轻描淡写地丢下来,“不明觉厉”“匠人精神”之类的词,好像就是从iPhone叫起来的。
这是iPhone的第10年,也是它进入中国市场的第8年。当年的小鲜肉彻底进化成了当红巨星。越来越多忠诚的粉丝不等手头的机器变旧,逢新品必买。
另一方面,最早的粉丝也隐隐有了“我的偶像太红了好烦恼”的落寞情绪。拥有一部iPhone,一度成为我们这些人的理想生活标配之一。
回想我购买第一部iPhone时,中关村里,创业大街还是图书城,电子产品的迷宫已经有了萧条的势头。微信还是同学间刚刚时兴的新玩意。那一年,它在智能手机销售榜单上屈居第二,不敌诺基亚。诺基亚已于去年被富士康收購,后者以为苹果代工闻名。
所有的追星,都是用易逝的时间来换取永恒的青春。而这个年月,岁月的变迁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技术的改变。既残酷,又迷人。无论是在娱乐圈还是在科技圈,都没有人的青春能永垂不朽。
即使是iPhone,也要寄望这一次新产品推出,能一改前几个季度销售的颓势。
我前段时间去看了一场特别的演唱会。主唱叫初音未来,绿色长发,萝莉脸,声音脆甜。现场和任何一场演唱会没有什么不同,荧光棒挥舞,粉丝唱诵着“我爱你”,我身边的男生甚至在歌舞高潮处激动地掉下眼泪。
唯一的特别可能在于,初音未来是个完全以3D技术模拟出来的偶像歌手。这或许是我们时代的魅力之一。偶像可以是技术,技术也可以是偶像。
(刘振摘自《中国青年报》2017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