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那头野猪来得有点蹊跷,”午后在操场上散步时,森西若有所思地对千叶说,“那头野猪少说也有三百斤,可那怪老头三两下就卸下了它的腿。”
听森西这么一说,千叶还真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要夜探秘林,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森西下定了决心。
千叶吓了一大跳,但是耐不住森西的怂恿,终于同意跟他一起去。
两人原本想来到白天采蘑菇的地方,尽管身边带有指南针,可还是晕头转向的。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哎哟哎哟”的呻吟之声。
“过去看看。”森西低声说,然后他们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
走了十多米远,眼前出现一小块开阔的平地,一小间茅舍背靠大树而建,屋里透出豆大的昏黄灯光,那阵呻吟声就是从茅舍发出的。门外赫然躺着一头野猪,上面沾满斑斑紫黑色的血迹;借着月光仔细一瞧,才发现仅仅是一张野猪皮。旁边还扔着一块正方形的木板和一柄钢叉,上面印着数道深深的耙痕。
只听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阿真,今天又让你受委屈了,还疼吗?”其歉疚之情溢于言表。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声音带着明显的怨气答道:“当然疼啦!要不我将那柄钢叉拿来戳在你背上试试?以往你每次投过来时,都稳稳扎在背脊正中心那块木板上,可今天竟然鬼使神差地偏了一寸,扎在我的腰上了。”
老头神情有些恍惚,良久,方深深地叹一口气:“唉,那个女学生的容貌跟你妈有些相似,所以我才会失手。”
“又是妈妈!她已经死了18年啦!”
“不许胡说!”老头断喝道,随即梦呓般地喃喃道,“谁说她死了?她夜夜都在这里,若即若离地望着我,可是只要我一走近,她就会远远躲开……”
“有鬼呀……有鬼呀……”听到这里,千叶没命地尖叫起来,森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是谁?”那对父子立刻赶出来,便看到吓得浑身发抖的千叶和一脸惊愕的森西。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让一个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变成死人。”老头阴森森地说,接着从袖里掏出一条尺余长的五步蛇,“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可你们还是送上门来,这次可别再指望活着走出这林子了。”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千叶哀求。
老人望着千叶的脸又是一呆,顿了一下,对千叶说:“你走吧,但是他必须留下。”然后指了指森西。
“不,假如他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独活,我宁愿死在他的前面。”千叶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真傻,就跟她当年一样傻。”老头那张冷到极致的脸慢慢融化了,他犹豫一阵,讲出自己在此地隐居的原委:
18年前,他的妻子被检查出肝癌中晚期,医生说必须用千年紫芝做药引才有把握治愈,否则最多只能撑四个月。老人踏遍万水千山,终于在这片森林中找到一颗千年紫芝,准备在端午节那天采摘。
他带着妻儿来到森林深处搭了间茅舍,日夜守护着这棵珍贵的灵芝。一天下午,他下山去买生活用品,遇见了数年未见面的好友左健。他将好友接到茅舍中,买了几个下酒菜,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趁着酒兴,他毫无隐瞒地向左健倾吐了心中的苦楚,并领着他看了那棵价值连城的紫芝。
当天夜里,他忽然被一声惨叫惊醒,原来是左健对紫芝起了觊觎之心,想趁着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摘取,然后不辞而别,哪知不慎被五步蛇咬伤。面对朋友的背叛,他既伤心又气愤,本来打算任其毒发身亡。可禁不住左健的苦苦哀求,加上妻子也为他说情,他终于软下心来。他为左健的伤口敷上祖传药粉,绑上绷带。左健试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起路来。
“小心……”妻子突然喊道,话音未落,便听得“嘭”的一声枪响,妻子扑向左健的枪口,头部受到致命的一枪。
他不等左健再次开枪,一把夺过枪,向对方疯狂地还击,左健胸口被打成了筛子,立刻毙命。
他将妻子埋在茅舍旁边,仿佛爱妻仍然近在眼前。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她的灵魂,他便让儿子扮作野猪,将来者吓走;倘若那些人还不识趣,继续逗留下去,那他就只好放出精心驯养的五步蛇了。
自从森西和千叶被这对父子送下山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去过秘林一次。偶尔有人提起那儿时,他们立刻异口同声地答道:“那片秘林中常有野猪出没,还是少去为妙!”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