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请问你有没有爱过孔立夫
如果那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出意外,像姚木兰这样姿色平平的女生,第一眼很难被人记住,甚至第二眼第三眼估计都不太有印象。但是那天在阶梯教室举行开学典礼,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很顺利,唯独姚木兰介绍完后,有个坐在最后面的男生很大声地问,“请问你有没有爱过孔立夫?”
姚木兰顺着大家的视线一直看到最后,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很白的衬衫,头发是黄灿灿的有着韩国俊俏小生的微烫。戏谑的气氛蔓延开来,大家初次见面开个玩笑来活跃气氛,期待讲台上那个穿棉布裙,长发及腰的女生,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答案。可是冷场一分钟,姚木兰都一直静静地看着那个男生,然后稳稳地放下话筒,一言不发走下讲台。此后所有同学的介绍都中规中矩,姚木兰那张冷静的“你再说一次试试”的脸,以及走路有点特别的姿势,让太多人记忆犹新。
而姚木兰却愤恨地认为,中文系的男生都有点掉书袋,显摆什么啊?
2、谁允许你抱走了我温暖的被子
9月的时候北方仍然余热未尽,女生都穿着短裙在槐树下张扬而过,男生的T恤依然常常湿漉漉的时候,姚木兰却抱了被子晒在五楼的阳台。你说,姚木兰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10月末的时候,一场秋雨一场凉。姚木兰上午晒的被子忘了收。坐在教室听古代老师讲上古神话,夹带着听外面狂风呼啸,看枯落的梧桐叶大片大片被卷在空中,姚木兰跳楼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下课,姚木兰疯跑出教室,被子已不在绳上,做了最坏的准备从阳台往下看,没有,确实没有。却有个男生撑了蓝色的雨伞,在对面的楼上,定定地看过来,像当初,姚木兰静静的眼神。是李一凡。
李一凡抱着被子下了楼,雨中奔跑的学生都放慢了脚步看着李一凡,那个传说中的艺术传媒系的小王子,而闻言下楼的姚木兰在众目睽睽下劈头盖脸地质问李一凡,“谁允许你抱走了我温暖的被子?”李一凡不语,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姚木兰慢慢红了脸,伸手接被子的时候,是李一凡呵着热气响在耳边的话,“你种的吊兰,实在好看。”
3、岂止是耳鬓厮磨
姚木兰当然不知道李一凡天天都站在对面看那盆吊兰,她只是习惯每天早起在英语角听英语,没课的时候拖张椅子藏在图书架后看书,偶尔给学校的通讯社写篇文章还用了笔名。况且姚木兰老穿一种长长的直筒裤子,上下一般宽,看不出一点玲珑曲线;好在姚木兰人不错,发新书那天大家都拿不动的时候,姚木兰不声不响地用行李箱拉着新书反反复复好几趟帮女生拿书,借行李箱给男生还帮他们捆书。可是这样也不能流言四起,李一凡喜欢姚木兰啊?
艺术传媒系的迎新晚会如火如荼的准备着,中文系的女生都找姚木兰要票。姚木兰愣愣的,“我怎么会有票?”大家不可置信地摇头,“凭李一凡在传媒系呼风唤雨的地位,弄几张票不是小菜一碟?”姚木兰很认真地听,很认真地问,“李一凡,谁啊?”大家给了一致答案:是在雨中伞下,和你耳鬓厮磨的小王子。
“可是姚木兰这是真的吗?”美女刘璐园多问的这一句让姚木兰恍然大悟,哦,名为要票,实为探虚实,有票没票,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4、不是你不美,是中文系美女太多
11月梧桐叶落尽,踩上去会碎碎响的时候,北方天高云淡。姚木兰照旧晒了被子,靠着被子仰头看天,也看衣架上悬着的吊兰,有点苍绿,天终究冷了,是该移入室内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听见对面有人喊,姚木兰,姚木兰。转身就看见李一凡在对面挥手,像总统下飞机面对民众优雅的挥手,姚木兰白了李一凡一眼,转身进屋,一起搬进去的,还有阳台上悬着的吊兰。
那天的晚会很精彩,刘璐园被艺术传媒系借去所跳的开场舞一开始就让全场热了起来。期间精彩不断,而李一凡以压轴戏表演的钢琴独奏《卡农》为整个晚会画上圆满句号。姚木兰坐在教师嘉宾席后的第一排,清楚地看到了在聚光灯照耀下,李一凡中指的那枚铂金戒指,在黑白相交的琴键上,金光流转,熠熠生辉,忽然就生生刺了眼。散场的时候,李一凡追着姚木兰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姚木兰依然冷淡,“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是美女,不入您的法眼。”像是吃醋的味道,李一凡戏谑,“不是你不美,是中文系美女太多。”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刘璐园追到李一凡身边,很娇气地说,“一凡,我找你半天了。”
姚木兰识相地摆摆手,走开了。
5、不是拣尽寒枝不肯栖
刘璐园和李一凡在学校出双入对的时候,姚木兰报了第二学位的辅导班。除了上中文系的课,就泡在图书馆查资料,晚上还拼命开夜车。大三的时候同宿舍的女孩都找到另一半,生活好生安稳,姚木兰也修满第二学位。姐妹们开玩笑,木兰,你别太挑剔了,再不抓紧,可真成剩女了。
不是没有人对姚木兰示好,不是没有人费尽心思给姚木兰写情书,也不是没有人买了玫瑰放在姚木兰图书馆常坐的座位上,只是姚木兰一一谢绝。
而姚木兰在心里问了自己很久,如果当初不曾看到那枚戒指,是不是对李一凡依然讨厌?讨厌他的张狂,讨厌他的微笑,讨厌他的自以为是的安排,讨厌到不想见他。可是偏偏见到了,心里的坚持忽然就柔软了,如果那些流言成真,是不是就有可能与李一凡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6、原来你也在这里
2011年的夏天,姚木兰即将毕业。而这个夏天也是李一凡去维也纳的第二个夏天。
姚木兰依然清楚地记得,四年前只身来到这座城市报到,车站旁的工地飞起的灰尘进了姚木兰的眼睛。有个男孩子走到她身旁,“要不你用手帕擦一擦?”姚木兰没有看清男孩子的面容,却看到他细长的手指上,有一个铂金的戒指,刻着精细的“PA”两个字母。
每个人都可以有一枚戒指,纯银的,水钻的,景泰蓝的,可是铂金戒指刻了“PA”字母的,一定是他的。那个穿黑色燕尾服,轮廓分明,有着细长眉眼的,在琴键上手指如飞的小王子———李一凡。那个在幼儿园就嘲笑自己走路难看的男孩,那个后来为了道歉把脖子上的戒指取下来,说“PA”是一生平安的男孩,那个在大学开学初就给自己难堪问无聊问题的男孩。姚木兰都记得,都原谅,都只是因为喜欢。
7、有句很酸的话,你没有听到最后
姚木兰给吊兰浇水的时候,刘璐园走了进来。夕阳西下的时候,刘璐园喝下最后一口姚木兰泡的茶,“我和他分手了。”姚木兰愣了一下,却还是安然收好茶具。“这几年我很明白,一凡的心里有你,原来你遇见他,比我早。”姚木兰听着这些话,静静地看着吊兰,起身准备收被子。“如果你还记得他,不如去找他,有些事,要争取。”这是刘璐园留给姚木兰最后的话。
姚木兰当然记得李一凡,记得七岁那年搬走的李一凡哭着说,姚木兰,你每天把被子晒一晒,你的小腿暖和了,走路就好了。姚木兰就照做了,一做十多年。
有句很酸的话,姚木兰没有听到最后:不是你不美,是中文系美女太多,但是在我眼里,你最美。假若我李一凡许姚木兰一座充满阳光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姚木兰是不是就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其实当年扮了男装的木兰,也有一颗女儿心。
(姬月摘自《新青年》2011年第7期图/孙红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