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维惠
来源: 《意林》杂志
哈布和依桑生活在大山的深处,那间小木屋便是他们温馨的家。
依桑快要生小宝宝了,她挺着大肚子,给山羊们喂食。
哈布打开篱笆墙的门,把黑狼的尸体扔进院子里,高兴地说:“依桑,我弄到一匹黑狼了!”
依桑的脸色很不好,她刚剧烈地呕吐过。“我去给你找些紫苏、艾叶和石菖蒲回来煎水吃。”哈布说完,便出去了,比鲁也跟了去。
“汪汪——”哈布出去不到半小时,篱笆墙外便传来比鲁的狂叫声。依桑的心“咯噔、咯噔”地加速跳动,她知道,哈布肯定遇上什么紧急情况了,否则,比鲁不会这样狂叫的。
依桑随着比鲁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这是一道万丈深渊!比鲁对着悬崖一阵狂叫。悬崖边上,放着一把紫苏和石菖蒲,还有几片零落的艾叶……“哈布——哈布——”依桑趴在悬崖边上,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哈布。比鲁一直守在依桑的身旁,它陪着主人一起掉泪。
当依桑和比鲁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远处传来声声狼的嗥叫,是那样的凄厉。
“哐当——哐当——”是什么在猛烈地撞击着篱笆墙的门?依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披衣起床,轻轻地掀开竹帘,闪电中,一匹黑狼撞击着篱笆墙上的木门。
篱笆墙的木门被黑狼撞开了,黑狼进了院子。借着闪电,依桑看得出,这是一匹快要做母亲的母狼。依桑以为黑狼会去袭击圈里的山羊,会来袭击小木屋,她也做好了把比鲁放出去的准备。
可是,黑狼并没有袭击小木屋,径直在哈布扛回来的狼的尸体旁停下了——它是来寻找自己的丈夫的。母狼嗅了嗅公狼的鼻息,舔了舔公狼的脖颈,还用前腿踢了踢公狼的脊背,它多么希望自己的丈夫还活着呀!雨,伴着电闪雷鸣,依旧在下。母狼仰天长嗥一声,然后拖着公狼的尸体,出了院子。
依桑站在窗前,脸上挂着泪珠:她也想哈布了。
“哇——”婴儿的啼哭,揭开了夜的面纱。依桑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崖壁上的石洞里,母狼也产下了三只幼崽。
母狼的石洞里,存放着几只兔子,这是母狼前两天捕回来的。母狼行动不方便,它无法捕到更大更肥的猎物。六月的天气,兔子已经发出难闻的气味,没有公狼的照顾,母狼也只得吃变了味的兔子肉,为了幼狼,也为了自己。
依桑感觉自己恢复得很好。产前,哈布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柴火、腊肉和粮食,再加上养在篱笆墙内的羊和鸡,还有种在篱笆墙外的蔬菜,足以让依桑维持产后的生活。
今夜无风,依桑要去看看哈布,她用一块厚厚的抱裙,把女儿包了个严实,然后带着比鲁来到了悬崖边上。依桑抱着女儿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坐了下来,比鲁依偎在依桑的脚边,她又一次走进了回忆里。
“呜——”狼的嗥叫,绵长而又凄婉,把依桑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到了残酷的现实中来。
依桑想起来了,哈布曾经告诉过她:一匹生产期的母狼,如果没有公狼的庇护,它无法养活幼狼,也可能无法养活自己。
依桑带着比鲁回到了小木屋。她宰了一只很肥的公鸡,示意比鲁给母狼带去。比鲁明白依桑的意思,但它不愿意把好东西给自己的敌人送去。可是,比鲁是最听话的猎狗,它永远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比鲁叼着公鸡,出了篱笆墙的小木门,向母狼居住的石洞走去。
石洞中的母狼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有两只幼狼使劲地吮吸着母狼的乳头,可是,它们吸不出一滴乳汁,那只最小的幼狼,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母狼非常警惕地走到洞口,它看到了一只肥大的公鸡,同时还嗅到了比鲁的气味。母狼不敢轻举妄动,它不知道比鲁是不是设下了陷阱等着它。母狼在洞中无力地徘徊着。最后它还是决定冒险,它小心地叼起公鸡,回到了石洞中。母狼嗅了嗅这只肥大的公鸡,它感觉不出有什么危险,便胡乱地吞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母狼又从洞口捡到了一腿山羊肉,它知道,是比鲁送来的。接下来的日子,依桑都让比鲁给母狼送肉去。依桑养的山羊和鸡,已经被宰掉好些了。
时间过得很快。带着对哈布的思念,带着对女儿的爱,依桑坚强地生活着,月夜,依桑带着对哈布的那份浓浓的思念,进入了梦乡。
“汪汪——”比鲁的狂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依桑。依桑起床,撩开窗户上的竹帘一看:四只豺闯进了篱笆墙,正在袭击她的山羊。
依桑被吓得六神无主,她赶紧打开木门,比鲁便冲出小木屋,向豺扑去。
比鲁不愧是哈布训练出来的卫士,四只豺放弃对山羊的攻击,一起向比鲁扑来。这是血与肉的搏斗。有两只豺已经被比鲁咬得奄奄一息,直不起身来,但是比鲁越来越感到体力的不支,就在它倒地的那一刻,它看了窗内的依桑一眼,比鲁的目光里,饱含深情,饱含担忧……
剩下的两只豺,肆意地发出嗥叫,转身朝山羊圈跑去。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篱笆墙外冲了进来,它像一位肩负重任而奔赴战场的斗士一般,凶猛地扑向豺。依桑认得这黑影!是那匹母狼!
两只豺终于体力不支,被母狼咬断咽喉,倒在地上,母狼嗅着地上的血迹。夜,死一样的沉静。
“哇——”依桑的女儿醒了,她的哭声,再次划破了夜的宁静。
母狼抬起头来,望着窗内。依桑吓坏了,她担心母狼会来袭击小木屋里的女儿和她。
母狼抬起头,望着空中的月亮,长长地嗥叫一声,这嗥叫声里,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失去伴侣的凄凉。母狼掉头走了,它没有叼走被豺咬死的山羊,也没有叼走倒在地上的豺。
依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个人带着女儿、一个人种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默默地思念哈布。
夜深了,依桑带着女儿,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刚才还皓月当空,现在已经是乌云密布,狂风摇撼着大树,把一棵棵大树连根拔起。瓢泼大雨,袭击着山林。一阵狂风,卷走了小木屋的屋顶。
依桑依稀看见山羊圈还没有被吹垮,她抱着女儿,冒着雷鸣电闪,吃力地走到了山羊圈中。依桑突然想起,哈布的猎枪还挂在小木屋里的床头上,她把女儿放在山羊圈内放锄具的木板上,转身朝小木屋跑去。
就在依桑跑进小木屋的那一瞬间,泥石流铺天盖地袭来,掩埋了小木屋,掩埋了山羊圈……
风停了,雨住了。小木屋,已经看不见了。山羊圈,还能看见一个翘起的屋角……
母狼正在山羊圈那里,小心翼翼地把木块刨开。那里,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依桑的女儿。山羊圈倒塌的时候,依桑的女儿躺着的地方,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地带,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地方。母狼小心地把依桑的女儿衔回了石洞。
母狼的嘴里叼着依桑的女儿,它的后面跟着三只幼狼。它们来到悬崖边上,依桑的女儿睡得很甜很熟。母狼抬起头,对月嗥叫,这绵长而凄婉的嗥叫声,响彻山谷……
(李苏杰摘自《儿童文学》图/贾润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