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曼哈顿中城东第35街。来回穿梭的白领们，通常并不怎么注意街边踽踽独行的流浪汉和乞丐。过去17年来，当他们的车停在红灯前，总有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头发像稻草人一样的老头儿缓缓踱过来，敲敲车窗，口中念念有词：“帮帮忙怎么样？”顺便递进一份当天的免费报纸。“车窗们”通常会掏出1美元，不耐烦地递给他，年纪大的兴许还会想：“这人长得可真像埃尔文•科里（Irwin Corey）啊。”

　　但这个老头儿怎么可能是埃尔文呢？埃尔文已经在美国人的记忆中活跃了足足80年。1914年出生的他，打小就展现出卓越的喜剧天赋，17岁开始在各种喜剧俱乐部、夜总会和音乐厅登场，表演脱口秀和即兴的喜剧段子。从1943年起，他就是百老汇舞台上熠熠夺目的明星，电视时代的到来更令他家喻户晓。

　　简而言之，埃尔文是个传奇人物。就算早已“退休”，他挣的钱也足够安享晚年，更何况，时年97岁的他仍会定期出现在一些喜剧俱乐部的表演中。

　　一周前，白领们打开《纽约时报》，惊奇地发现，那个几年如一日，连衣服上的破洞都不补的乞丐老头儿，竟然真是埃尔文•科里。而且，他是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他在曼哈顿第三大道上的房子价值350万美元，还在不断升值。上周他被邀请去芝加哥表演时，经纪人说，他有的是钱，做乞丐，只是业余爱好而已。

　　17年前，80岁的埃尔文开始在附近的街上乞讨。每天早上11点，他就从家出发，戴上白色棒球帽——上面被他写上了许多口号，“山姆大叔是个大骗子”、“华盛顿贿赂”、“让我们取代腐败的政府”——信步走向离家不远的东35街。虽然他的表演在舞台上被形容为“尖刻的睿智”，但在街头，他和任何一名普通的老乞丐并无二致，温和而略带疯癫，无论你买不买他的报纸，他都会说一句：“再见，鳄鱼。”

　　乞讨生活让他不那么寂寞。今年5月，和他相伴70载的妻子去世后，他更加孤独，待在街头的时间也越发的长。另一个让他走上街头的原因是，他要把卖报纸赚来的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用来给古巴的儿童购买医疗用品。那些给他钱的司机大概并不知道他乞讨的原因，他说：“我觉得他们也不在乎。”

　　每天，埃尔文都能挣到一百美元左右，天黑时，他会慢慢走回家，坐在桌边，把硬币和皱巴巴的纸币排列好，点一遍，再分门别类地放进抽屉。做这些事时，他和卡斯特罗的合影在墙上默默陪伴着他。每隔几个月他就去捐一次钱，一分不留。他还自费飞去古巴，和卡斯特罗的合影就是在当地拍下的，上面还有卡斯特罗的亲笔签名——“致以钦佩、感激与爱戴之情”。这张合影的旁边，是他在《大卫•莱特曼秀》（美国著名脱口秀节目）中的照片。

　　17年来，附近的老邻居们已经对埃尔文的乞讨行径见怪不怪。《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一位81岁的老妇人走过来，望着正走向下一辆车的埃尔文感叹：“看看他，他还在表演，等这个司机把他打发走，我要去问问司机：‘你可知道，这个老头儿是个传奇？’”

　　（海丹丹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第36期 图/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