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风习习
文/吕立华
未去贵州前,对夜郎的印象只停留在“夜郎自大”的可笑中,或是随风直到夜郎西的念远思愁中。夜郎到底如何偏僻?又如何的小?如今的夜郎人是否已经走出大山走向美好?趁着放假以看望远在贵州创业的大哥为名,我决定要踏上那个传说中的小小古国,去一探那传说中的悠久神秘。
四千里的路程尽头别是一番异域风情。在贵阳,一下飞机就看到身着苗族服饰的美丽少女,操着一口绵柔的当地普通话,令人如聆仙语。突然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不知所措地承受着她们得体而热情的介绍和服务。
接着还要乘一架小型飞机去毕节。飞机上同行的大都是衣着朴素的当地人,说着听不懂的方言,提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甚至其中有一只鹅,嘎地一声从喧闹中钻出头来,使人恍若置身农贸市场。鹅坐飞机,也算三生有幸了。
终于见到大哥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哥开车载我们回他在野马川的公司。路两旁黑乎乎一片,哥不时说着“这是在高架桥上” “这是在半山腰上”,而后我们的车会不时穿过长长的灯火通明的隧道。我渐渐感觉心跳有些加快,哥说可能是高原反应,我这才恍悟从小的时候学地理就开始背诵记忆的四大高原之一——“云贵高原”,如今确是身临其境了。
渐渐看到村庄,夜里十多点了竟还有那么多人在外面,走近才看出是一家办丧事的,惨白的大花圈沿街摆了长长的两列。“好有钱啊!”“有什么钱?这里的风俗就这样,死个人要操办好多天。”“何必呢?净浪费钱!”哥很郑重地说,当地人把办丧事视作比生孩子结婚还要隆重的人生大事,尤其是长辈去世,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参加丧礼。这或许延续了孔子所倡孝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去的第二天,野马川赶集,偌大的集上到处是买卖纸钱纸锭香烛之类的人,甚至连几岁的孩子都跟着大人煞有介事地挑选着这些东西,看上去那么平常,或习以为常。哥解释说要过中元节了,当地人称鬼节,他们通常要提前半个月准备祭品。
这是夜郎古国留下来的习俗吗?迫不及待让哥带我们去那个传说中的夜郎——如今的赫章县城。一路颠簸,尘土飞扬,正是修路时。到了,群山环绕的谷底,一片繁华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间,再也无处找寻那个国土很小百姓很少物产更是少得可怜的古国哪怕一点儿的印记。
夜晚的夜郎陆陆续续升起鞭炮的轰响,此起彼伏的烟花装饰了一大片美丽的星空。大街小巷的路边烛光闪烁,那是指引先人回家的明灯吗?而感念怀思的心在虔诚的古老祭祀仪式中坚守的,又何止是那份“人生百善孝为先”的中华传统美德?当人们烧着纸钱心里想的是“不能只独给自己的亡亲,也要给无后人的亡灵烧一点”时,这本身就是一种博爱的善心体现啊。抛去那些过于迷信的成分,再看今晚的夜郎,到处闪现着温情脉脉的和谐之美,清风阵阵,带来一种烟火幽幽的馨香,在世态炎凉中温暖了一个异乡人的梦想。
走在熙熙攘攘中,身旁掠过背着背篓的人群,背篓里装满他们的日常所用,没有谁会用提防的眼光去护住自己的东西,他们以实际行动在无声地表达着路不拾遗的乡风民俗,以至于惯常旅游将背包置于胸前防盗的我很潇洒地一甩,背包很轻松地落到它应该在的位置。哥说他经常不锁门就外出,从不担心会丢东西。窗上少了铁栅般的防盗网,心里会有多么舒畅,生活会少多少不必要的担忧。
夜郎古貌不存,古风犹在。走在夜郎夏日独有的轻薄凉爽的风中,身翩然,心亦翩然。